不管是出于竞技目的还是经济因素,张稀哲加盟狼堡对中国足球都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国安新锐的冒险之旅,或许将翻开中国足球新的篇章。从奥寺康彦到孙兴民,从杨晨到邵佳一,作为五大联赛中亚洲球员的聚集地,德甲联赛在远东地区一直具有非凡的号召力。
伯尔尼奇迹是德国足球真正的发迹点,昔日生活在多瑙河流派和拉丁系阴影下的日耳曼战车从瑞士之夏收获了巨大的信心。从此,足球在二战后的联邦德国以令人震惊的速度迅猛发展。德甲联赛在1963-64赛季问世,与历史悠久的意甲、西甲和英格兰顶级联赛不同,坚毅严谨的德国人在选择外援方面有着自己独特的一套标准。
伯尔尼奇迹让德国足球找到自信
二战令德国损失了半数以上的年轻劳动力,从康德拉-阿登纳执政时期就开始放宽移民政策的联邦德国,迅速依靠外籍劳工的帮助实现了经济飞跃,从土耳其、南斯拉夫、西班牙、捷克斯洛伐克和希腊慕名而来的1400万劳工,令保守的日耳曼人自此对勤恳朴实的异乡人有了好感。作为社会生活的一部分,德国足球也体现着日耳曼人性格特点,像产业工人一样严谨、低调、勤奋、隐忍且具有高度纪律性的外援,一直是德甲球队的最爱。
“在弗拉门戈的训练场上,你可以随便玩各种花活,在这里可不行,一次脚后跟传球失误就足以让教练杀了你”,柏林赫塔名宿马塞利尼奥的肺腑之言代表了拉美外援的心声。长期以来,这里都不是他们的理想彼岸,来自地球另一边的天才们很少会选择这里作为他们登陆欧洲的第一站。除了从五大劳工出口国引进足球精英,亚洲也成了德甲诸强重要的兵站。
奥寺康彦在科隆和不莱梅总斩获26粒联赛进球,是亚洲球员闯荡德甲的先驱
如果说奥寺康彦的出现激起了德甲球会对远东的兴趣,那么征战德甲十年的车范根则完全开创了一个时代。308场联赛98粒进球和1985-86赛季联赛最佳球员让车范根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不过最让德国球迷津津乐道的还是韩国人不服输的拼劲和严于律己的职业态度,“他每天都在训练场上拼到力竭”以及“在中央银行大楼的底层(夜店),你永远见不到他”的舆论评价将其塑造为球员楷模。
来自中国的“利特巴尔斯基”古广明
车范根的出现改变了德国人对亚洲球员的认识,“炸弹车”的成功也为后来踏上这片土地的亚洲晚辈打下了良好的基础。韩国骄傲的开拓之旅固然经典,但中国也有属于自己的英雄——1987年,刚刚经历重伤的广东名宿古广明前往德国进修,西德乙级球队达姆斯塔极力邀请他加入球队。在1987-88赛季首轮德乙中,古广明打入奠定胜局的进球,这也是中国球员在德国的处子球。从1987年到1993年,古广明在达姆斯塔担当主力长达7年之久。
施拉普纳对古广明的提拔,开创了中国球员前往德国踢球的先河
值得一提的是,邀请古广明加盟的达姆斯塔队也是车范根开始德国之旅的球队。当时球队的主教练,正是和中国足球有着不解之缘的克劳斯-施拉普纳。
90年代初,博斯曼法案的施行令德甲的外援比例大幅上升,逐渐具备国际视角的德国球会开始从更宽广的维度上搜罗人才。此时亚洲外援在德甲的存在形式,已经由过往奥寺康彦和车范根时代的单点开花,变成了伊朗和日韩等国的集团式推进。“世界是平的”这个道理在足球领域同样适用,全球化带来的信息共享和技术交流令足球第三世界国家迅速拉近了与榜样们的距离,一些在足球领域雄心万丈的亚洲国家借助德甲的平台实现了跳跃式发展。
1998-99赛季成为亚洲球员全面登陆德甲的起点,在世界杯上与德国人交过手的波斯铁骑赢得了对手的尊重,从阿里代伊、阿齐兹、巴盖里和穆萨维,到马达维基亚、卡里米、哈什米安和赞迪,人才井喷的伊朗足球在世纪之交显赫一时。
在伊朗留德的球员当中,曾让中国队梦断金州的马达维基亚成就最高
数十年卧薪尝胆于青训的日本足球也在此时崛起,不同于韩国球星注重个人发展的路线,日德因历史原因结下的友谊令两国在社会文化方面交流频繁,德甲联赛也成为了战术执行力和纪律性极强的日本球员一展拳脚的舞台。
较之高大威猛的德国球员,亚洲人虽然在身材和对抗能力方面处于劣势,但是黄种人特有的灵活性和敏捷性可以帮助他们实现四两拨千斤,出色的球商是另外一项重要的加成,任劳任怨的比赛态度和绝对的服从意识与老派德国教头的用人标准也是不谋而合。一旦张稀哲加盟德甲,“动脑子踢球”将是他能否欧洲立足的重要因素。
在东瀛球员他乡创业之初,日本企业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当年巴巴雷茨讽刺初到汉堡的高原直泰为“广告牌”,巴斯勒将稻本润一定义为“形象大使”,靠着日复一日的隐忍和付出,日本球员凭着出色的发挥逐渐令外界摘掉了有色眼镜,在很多日本企业全面收缩银根的今天,日本球员能够得到德甲俱乐部的邀约,完全靠的是实力。
德甲已经成为日韩球员的发展平台
除此之外,相对低廉的身价也是亚洲球员获得青睐的重要原因,深明大义的日本俱乐部从不会对有意赴欧的球员使绊下套,这在多特蒙德花费35万欧元从大阪樱花引进香川真司一事上体现地尤为明显。德甲向来不崇尚金元至上的军备竞赛,理性投资是包括拜仁在内的德国球会一以贯之的经营理念,物美价廉的亚洲球员自然很对他们的胃口。
杨晨的成功,让中国球迷逐渐认识了德甲
个别时候也有例外,当年的法兰克福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中国球员砸出75万马克(当时约为375万人民币),就曾让德国媒体唏嘘了好一阵子,事后证明,法兰克福这一赌博式投资并没有落人话柄。——杨晨在法兰克福第一年逆风飞翔的经历足以写成小说,在球队降级后拒绝来自德甲的邀请而选择继续坚守的决定感动了无数人
这就是杨晨的故事,在那个风云激荡的年代,周宁、谢晖、黎兵、张效瑞以及后来的邵佳一、蒿俊闵前赴后继踏出国门的经历告诉人们,开路先驱的榜样作用是多么伟大。
邵佳一和蒿俊闵先后追随杨晨脚步,进攻型球员成东亚三国主要的输出产品
在中国球员的留洋潮逐渐退去后,日本和韩国却开始享受庞大青训体系结出的硕果。这一时期活跃于德甲赛场的亚洲外援呈现出两大特点,以中前场球员为主的他们虽然都是球队重要的战术拼图,但距离核心地位还相距甚远。从车杜里到长谷部诚,到哈什米安和小野伸二,随着角色球员完成量的积累,旅德亚洲球员群体逐渐发生了质的变化。
近年来,随着亚洲足球“东强西弱”格局的日趋明显,伊朗势力逐渐在德甲销声匿迹,而日韩兵团无论从球员数量还是整体质量上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除了一如既往地出口进攻球员,以内田笃人、酒井高德和金珍洙为代表的亚洲后卫也开始成为德甲红人,出色的球商和战术意识辅以惊人的耐力和战斗精神,日韩球员已不惧与欧美对手的正面对抗。
日韩众星在德甲已经能凑齐一套首发阵容(门将空缺)
作为挑战国际足球旧秩序的急先锋,日韩两国近年来的欧化脚步急促而稳健。在西学东渐道路上大踏步前进的日韩已经实现了脱亚入欧,尽管在巴西遭遇了滑铁卢,但两国在青训体系和足球基础设施建设上的力度,意味着这两支集体荣誉感极强的队伍,势必会成为未来代表亚洲攀登光荣之巅的核心力量。
日韩球员已经从配角变成主角
高原直泰的成功令德甲的球探们相信,车范根的辉煌完全可以复制,来自日韩的球员同样可以成为欧陆顶级联赛球会的战术核心。基于这种思路,克洛普和维辛格给了香川真司和清武弘嗣足够的机会和耐心,再加上近来蹿红势头惊人的孙兴民和冈崎慎司,亚洲球员开始逐渐由过去各队的边角料变成了主导战局的关键人物。
适应能力极强,不断接受新挑战的细贝萌,是张稀哲最该学习的榜样
反观中国足球,国内薄弱的人才储备令本世纪初的留洋潮注定只是昙花一现,错过了继续欧化大好机会的中国足球自此陷入泥潭,当近邻的球员已经成为德甲赛场的主人时,我们却只能为张稀哲勇敢迈出的第一步而欢欣鼓舞。并不具备成为主力的实力,如何在保持自身特点的基础上培养出良好的适应能力,将成为武汉小伙能否在德甲劲旅谋得立锥之地的关键,在这一点上,来自日韩的细贝萌和车杜里同样堪称中国球员的导师。